一篇无脑复健产物

by 洗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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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 

金庭国使臣此番来，一为求和，二为求娶护国将军的小女儿。

 

一听这个消息，全城待嫁少女都和全城未婚少男的娘都松了口气。前者总算可以放心挑选白菜，后者则是总算不必再担心自己家的白菜被拱了。

 

要说这将军的小女儿，可谓是名声赫赫。要说做女儿家，刺绣烹饪可谓一窍不通；可若与她论行军打仗，那这丫头可是个行家。将军戎马一生，膝下虎子七人，年届四十才得了个女儿。取了名字叫木兰。这女娃娃从小随着父兄摸爬滚打，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也没将养出来，倒是像个活脱脱的男孩子。五六岁就跟着上战场，十几岁就能带兵讨打金庭，那气势丝毫不输男儿。

 

如今这位小姐十七岁了还没许人家。本来和宰相家的小儿子定了娃娃亲，不想开蒙时这丫头女扮男装混进学堂将那贵公子吓地哭了好多天，从此公子就对这未过门的媳妇儿有了阴影，后来更是遁入空门去了。

 

年纪轻轻就教人退了婚，这在唐国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。但这闺女儿丝毫没难过的样子，转天就又跟着父兄打仗去了。

 

原本以为这闺女要一辈子待字闺中，却是谁也没想到，此番金庭使臣来，指名道姓要的，竟然是这位小姐。

 

不嫁让人头疼，嫁到那苦寒之地更是令人头疼。大敌当前面不改色的将军听得这个消息，接旨的双手微微颤抖。将军夫人颓然靠在椅上，全然没了往日的稳重端庄。几个哥哥嫂嫂也都煞白着脸垂手站在厅里，大气也不敢出。木兰小姐愤然起身，骑上马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

 

草长莺飞，春意融融，马场上一片绿意盎然。木兰跑马跑了一身的热汗，但还不觉得过瘾，追着个野兔进了林子。

 

兔子溜地极快，三蹿两蹿没了踪迹。林子里枝杈斜逸，搞不好还有猎人留下的障碍陷阱，再好的战马也伸展不开。木兰勒了缰绳，徐徐地走。射了几只猎物，到一片空地上生了火，准备加个餐。

 

刚把火生起来，一只羽箭迎面而来，敏锐如她，闪转腾挪，箭矢擦身而过，射中了她身后的一只兔子。

 

来者是个年轻男人，虽一身唐国装束，却高鼻深目，显然是个化外人。

 

马匹佩剑都离得不近，木兰看那人越走越近，不由得警戒地握紧了拳头。可那人只是拿了兔子，双手捧给她，客客气气行了个礼——

 

“王妃殿下。”

 

“我见过你。”木兰睨着他，丝毫不理会他的兔子。两年前金庭来犯，双方战于月牙关。她随父亲上阵杀敌。那时她只有十五岁，虽然是老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武艺，却还是有一分稚嫩在里头，和对面的先锋酣战数个回合，一个不小心露了破绽被对方斩下了盔上红缨。那时先锋戴着面具，她却记住了他的眼睛。

 

“王妃好记性。”见她不接兔子，那人也不恼，依旧拱手垂身。“那时是在下不懂礼数，请王妃不要见怪。此番我受王上之命，作为使者前来求娶王妃殿下。”

 

“我可不缺你什么道歉，那时是我技不如人。”她心下不快，不欲与他多言。踩灭了火堆，翻身上马，“我也不是什么王妃，麻烦转告你们家王子殿下，另觅佳人。”

 

“为何？”那人竟也骑马跟了上来，“我们王子殿下可是王上独子，将来您就是金庭的王后。”

 

木兰并不理他，双腿夹紧马腹，疾疾前行。

 

密林之中行马实属艰难，她今日出来地急，只随手挑了一匹马，大抵还没怎么好好受训，提不起速度。那人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，仍在滔滔不绝。

 

她听得心烦，只想赶紧摆脱他，拿出马鞭抽了一鞭。马儿受惊，在林中奔跑起来。还没跑出多远，就绊在了猎人留下的陷阱之内。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，木兰来不及反应，纵使用尽全力拉缰，还是被甩了下来。滚了一头一脸的泥土草屑。那马头也不回头，一溜烟跑没了影子，怎么喊也喊不回来。

 

木兰定了定心神，她只受了点皮外伤，武器弓箭却全在马身上，马没了影儿，后头还跟着个不知用意为何的金庭使者。想到这里，她暗叹倒霉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。

 

那人就在她身后跟着，见她翻滚落马，赶紧到了她跟前。在马上朝她伸出一柄剑。木兰拽着剑鞘费力勉强站了起来，身上灰尘扑簌簌落下来。

 

“殿下无碍否？”那人翻身下马，神情关切。

 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直到现在，她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。

 

“襄金。”

 

2.

 

襄金将她送回将军府已是日色半斜，将军携家眷众人在门前迎接，神色凝重。

 

将军一言不发，将女儿带到书房。木兰关好房门，转身扑通跪下。

 

将军看着这唯一的女儿，一肚子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 

“木兰，自你少时便随我征战沙场，你应该知道一个军人的责任与担当。”

 

“是，保家卫国，责无旁贷。”

 

“但......你虽是唐国的子民，但更是我的孩子，若你不愿，为父拼尽全力也求陛下不让你嫁去。”

 

木兰心下一震，抬头看向父亲。他已苍老，却仍与从前一般威严无二。她虽然久在战场，但也不是头脑空空的匹夫。唐国与金庭久持不下，金庭此番向唐国和亲，没要一位公主，却指明要将军的女儿，无论这背后有什么原因，无论这个要求有多古怪，为了她的国，她的家人，她都不能拒绝。

 

“父亲，我嫁，为了唐国与金庭的永修同好，我嫁。”

 

3.

 

婚期定在来年的春日，又是一派万物初新的好气象。

 

出阁的前夜，木兰偷偷翻出院墙，溜到郊外跑马。月亮大而圆，星星格外明亮。她在草地上躺下来，幕天席地，从怀中掏出一瓶酒默默地喝。脑中闪过过去的许多场景，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——这是她在故土的最后一个夜晚。

 

“王妃怎么自己在这喝闷酒？”

 

听见这个声音，木兰默默翻了个白眼。又是襄金这个碍事鬼。这位金庭大使也不知怎么回事，好像完全没有公务在身，这一年来总是私下里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边。但这人也不算讨厌，一来二去两人成了酒友，有事没事总会一同喝上几杯。

 

“你又从哪里来？”木兰扔给他个酒瓶，“明日你们就要起程回国，你不忙着公务，跑来这做什么？”

 

襄金没回答，非常自觉地挨着她坐下，接了她的酒与她对饮。

 

“哎，我问你。”木兰歪头看他，“你们那王子到底长什么样？听说他一直戴着面具，不会是个丑八怪吧。”

 

襄金闻言手上动作一滞。不可置信地看向她，“王子殿下可是金庭第一美男，王妃殿下怎么可以有如此揣测？”

 

木兰又白了他一眼，“遮遮掩掩，必定有鬼。他要是个丑八怪，我岂不是亏得很。”

 

“那要是个美男子呢？”襄金放下酒瓶，直起身子，语气十分认真。

 

“那算我走运喽。”木兰耸了耸肩，“总归是为了唐国嫁过去的，其实他长什么样，他是什么人，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两样。”

 

月亮渐渐斜了，手中的酒瓶也慢慢空了。木兰站起身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。

 

“我该走了，我要去嫁人了。”上马前，她回头看了襄金一眼，忽然笑了。

 

“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喝酒了，认识你很快乐。”

 

襄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
 

怎么会是最后一次呢。

 

4.

 

天亮，木兰披上嫁衣，离开了生长了十八年的故土。说来奇怪，一路上也没见襄金。这位大使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偷懒。她心中不免有失落，可如今她已是金庭王妃，二人身份有别，为了唐国，她不能出一丝差错。

 

行行复停停，车队走了三个月，终于到了金庭。王子亲自来迎接她。

 

“王妃安好。”

 

木兰听这声音觉得十分熟悉，等到掀开轿帘，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襄金的脸。他换了身金庭服制，身形挺拔颀长，从前没有细看，如今细细打量，的确是生了一张美男子的脸。

 

她突然想到出嫁前那晚襄金所说，他们的王子殿下是金庭数一数二的好看，现在想想，原来这人是在夸他自己。那三年前在阵前打败自己的也不是什么将军，而是亲自上阵的王子殿下。

 

襄金，不，高长恭看出了她眼中的种种疑惑，了然一笑。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接下轿辇，在她耳边轻轻说，“王妃殿下，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一起喝酒。”

 

 

End